<divid="tet_c">彻底的黑暗再度铺天盖地袭来,漫入他的五官中缓慢流淌。他以为和之前一样,他会沉没在这漆黑的世界中,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幕幕画面,有他和反使者作战、他和纸祖飞鸟他们在一起吃饭、在寝室上网的时候看到了有趣的东西拼命忍笑、抚摸着小天时难得的温柔……毫无疑问,这是他的记忆。
这要比预想的更加混乱,如同一座庞大的迷宫,却能用红线清晰标注出正确的道路:哪里是他出生,哪里是他的父亲领养他,哪里是一直住在这里……絮絮叨叨的。但是,在记忆以外的,那到底是什么呢?
他的目光转向那个词,在半空中飘旋着,犹如细小的萤火虫。
“春待”。
这个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说不出是人名还是名词的词语。如果是一句话又太短而缺少其他结构,至少绝对是指什么东西。但是他却始终没有印象,也回忆不起来。而一个有些恐怖的念头从他脑海中缓缓升起——会不会,是那个面生的男孩?他再度回忆着那个人的长相。虽然只有一瞬,但此时印象却莫名清晰了起来。那个人的皮肤似乎有些黝黑,隐约还有烧伤的痕迹,头发很长而且乱糟糟的,似乎还有打结的,身上的衣物也破破烂烂,手指在袖口里不安地动着。就好像是……
……
眼组织的成员……?
在吉高他们的口中,眼组织便是那种会将小孩扔到迦南外进行培养,优胜劣汰培养使者,最后将那些孩子送到基地进行使者的培养。这也导致了基地对于外来的使者资源十分警惕,背景都要查得一干二净。就像是川岛莉珂,即使她的里身份是永生会的“神子”,然而表身份仍然正常得无法挑剔。高桥和人之类的事情之所以会发生,也是因为眼组织过于隐蔽和善于伪装。调查部至今仍有人手在持续对眼组织的消息进行观测。
但如果这样的孩子,会是眼组织的成员亲手培养出的……
……春待,吗。他啧了一声。然而,现在可没有更多资源用来投入对一个甚至没留下存在痕迹的人身上,因此这种事必须和春待一样,得不留痕迹地展开调查。
就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的手被牵了起来。冰冷、无机质……有些透明的、蓝色的手。他扭头看去,只见一个人……不,是一个由他的异晶所组成的他,牵起了他的手。眼睛的部分似乎被扎穿,什么也看不清,就连表情也隐藏在凹凸不平布满棱角的脸庞上。
“……你是我吗?”泉荒波轻声道。
这个人并未回应他,而泉荒波并不意外。他遇到的奇怪的事情比这更多。而那个人……轻轻握紧了他的手。
“记住你的选择。”
这个声音如同破碎的玻璃一般扎入了他的耳内。巨大的记忆宫殿在瞬间崩塌粉碎,巨大的碎块砸在他的身上,把他的意识砸向无尽的黑暗中。
泉荒波在病床上醒来。头痛欲裂。他眨了眨眼睛,意外地还能看见。看样子即使是将双眼都挖出了,只要没有破损,就都还有复原的可能性,而那原本被眼睛所取代的手上的皮肉也缓慢愈合,被异晶所填满。他叹了口气,身体虚弱无比,手臂和胸口更是痛得无言形容。泉荒波刚想躺下,开门的吱呀声便传入耳中。他的手肘撑着病床抬眸看去。吉高诗乃舞双手拄拐,跳着跑到他面前来。
“……你要扇我巴掌了对吧。”泉荒波闭上眼把脸凑过去。
吉高诗乃舞什么也没说,她的眼眶发红,嘴唇紧咬,眉头皱得很深,拄着拐的双手也不住颤抖。病号服穿得严严实实,但胸膛僵硬的线条却仍旧无声地叙述着她曾经经受过什么。泉荒波的身体稍稍往边上挪了些,索性整个人都躺在病床上了,声音有些随性:“坐下吧,你这样站不好的。”
吉高诗乃舞什么也没说,也没计较性别之类乱七八糟的话题,便干脆利落地躺上来,把拐杖往床头柜边摆。她躺在被子上,双腿叠起。狭小的病床有些拥挤,泉荒波不得不努力缩起身子给她腾位置。吉高诗乃舞抬手扒着他的肩膀把他拉扯过来,一只打了石膏的脚麻木地放在床尾。
“……你的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干的。”吉高诗乃舞吐吐舌头,“一下没站稳,结果被吹好远就摔倒了。还好只是骨折,最近稍微注意一点安全,半个月就能好了。”
“抱歉。”泉荒波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有什么好说抱歉的?我开玩笑的啦……你别往心里去。”吉高诗乃舞摆摆手,柔顺的单马尾顺在她的肩膀上,见泉荒波的余光不住往这里瞥忍不住开始偷笑,“你和以前一样,我就放心了。也是我想太多,觉得你真的会变成那样……哈哈,不过,还有一件事,泉,你……又变成了那样啊。”
吉高诗乃舞意有所指,而泉荒波心知肚明。上一次在对抗潮水时他也使用了这样的手段。
“我也不知道。……很奇怪。但是,之后我可能还要查一下眼组织的事情,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帮忙。”泉荒波思忖片刻,还是没将最核心的部分跟她说,他叹了口气,目光终究还是整个往他身上瞟,最后索性一转身直面她的侧脸。
“之前也有提出眼组织和永生会应该有联系的事情。”吉高诗乃舞点头,“但是,为什么要突然说这种话?你发现了什么吗?”
“……总之我很在意就是了。”泉荒波闭眼,目光在眼皮之下微微游移。
“诶——好神秘哦?不过,力所能及的东西我会发给你一点点的,毕竟说不准也有用呢。”吉高诗乃舞笑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吧。‘特殊’就像是我们的使者体质,能够凝聚成同晶子的异晶与核一样,少见但引人注意。你就是这样的人,会因为经历过很多我或我们无法经历的事情而变得特殊,也能发现我们无法发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