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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轩辕明月,你可知道你错在何处?”
掩云殿,太凤君的居所,到了此地,女帝自然便成了“第二”,而那“第一之人”坐在上首御座,慢悠悠地品着碧螺春,正在向她问话。
语气听上去很平和,但十年的相处,明月知道这是汤灵峰大动肝火的前兆。
“朕……明月不该轻招外人……”
喉咙咽了咽,现在明月已经紧张到口干舌燥,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嘶哑。
“啪!!!”
还留存着半盏碧螺春的茶盏被汤灵峰直接扔了过来,不偏不倚在明月面前的那块空地被砸了个粉身碎骨。
“你知不知道,为了那个位子,有多少人千方百计想要置你于死地?!”
汤灵峰的目光投了过来,就像两片雪白的刀子,刺得明月不敢再多看一眼。于是,她立刻低下了头。
“你是大玄的女帝!不准向任何人低头!”
汤灵峰竹节般的手指捏在了明月的下巴上,硬生生地抬起了女帝的脸,好让她看向了自己的眼睛。
此时此刻,女帝的那双眼里,除了隐隐而发的泪,还有不服气。
“女帝又如何?天下的人也只知你太凤君汤灵峰,你说不准低头,可我……朕如今不照旧还是跪在你的面前吗?!”
明月恨恨地咬起了牙,因为汤灵峰将她的下巴抓得很痛,她完没想到,这病阎王居然也会有这般大的气力。
“你……你……”
大概真正是气急了吧?明月瞪着眼睛,十分讶异地看见汤灵峰的那双眸子红了,身形也因为隐忍着暴怒正在不住地微微颤抖。
“女帝明月,桀骜不驯,荒废学业,即日起御书房闭门思过!”
半晌,汤灵峰松了手,但很快又将手攥成了拳头,指节分明,明月似乎听见了那几个指头都在“嘎吱”作响。
“闭门思过就闭门思过,省得我留在这儿碍你的眼!”
摆脱了桎梏,明月从地上连忙起身,尽管小腿早已因为跪得太久而有些酸麻,可她仍旧潇洒地转过了身,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太凤君汤灵峰则是负手背对转了过去,像是不想再多看这“逆女”一眼。
良久,待明月彻底离开了掩云殿的范围,汤灵峰这才从袍袖中掏出了一块素色的帕子。
“咳咳……”
一股黏腻而又熟悉的甜腥血气充斥在他的口中,他不必去看那帕子也知道上头是染上了多么瘆人的朱红。
“呼……”
掩云殿内的宫人内侍方才被他赶了出去,是以,他也只好自己强撑着身子重新坐了回去。
“吾,当真是错了吗……”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距离女帝明月被太凤君汤灵峰罚在御书房闭门思过已经过去了四个月,整整四个月,一共一百二十天,汤灵峰没从明月那边听到或者从她身上看到过一点要真心认错的意思。
“哈……也不知道这倔强的性子,究竟是像谁……”
又一日,在御书房外看着明月在书案上打起了瞌睡,汤灵峰摇了摇头。其实当日的怒气,他已尽消了,只不过,他还是希望能听到某人先来找他认错。
“太凤君大人,您……”
“嗯……吾要出宫。”
又是同样的时辰,同样是在午后,守在皇宫门口的禁卫已不记得这是第几回见过太凤君了。
最近,这位太凤君大人似乎总是喜欢在午后出宫闲逛,直到宵禁之时才回来,不过这位大人究竟在出宫之后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这也不是他该插手在意的事情。
虽然汤灵峰近来总是便服出宫,甚至几乎不带随从,可他去的地方却不是某些人心中所猜测的东街街口,红玉楚馆又或是千金楼。
相反,他每次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那是一家小小的酒坊,就在那邺城里最出名的百年点心铺子享颐斋的隔壁,名唤“姚氏酒坊”。
但少有人知道的是,这家酒坊,其实也和那点心铺子一样,传承了百年,甚至这两家的先祖是颇有交情的旧识。
邺城里的人都知道,享颐斋最出名的是那入口即化的玉蝉果,而在它的隔壁,若来这姚家酒坊,不可不尝“忘情”。
“酒名忘情,来饮的人却个个都是情种。”
那是汤灵峰第一次见到白清越,戴着斗笠帷帽坐在角落里嘟囔着,面前却放着的是一碗甜米酒酪,汤灵峰想,她一定是不会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