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日中,街道上往来的客商行人少了很多,沙固挥着鞭子驾了一辆马车,小梅香坐在车厢门口,不时把脑袋伸出门帘,给沙固指明路径,然后就回头叽叽喳喳地告诉庄毅,这些街道她上次随艾兰公主都来过了。
庄毅舒坦地歪坐在车厢里,半闭着眼睛养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梅香见他这样子,有些丧气,嘟着嘴不再理他。史大力带着二十名亲卫,骑马在后跟随,他们不时地东张西望,议论着哪家的酒楼膳食最好。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梅香在前面高兴地叫了一声,让沙固勒停了马车。
“这里是西市是吧?既然艾兰来过了,那就在这里,哈哈……今天梅香你做主!”庄毅精神一振,立即坐直了。
“郎君你不是不知道路吗?过了前面的坊门才是西市呢,这里是渔阳酒楼。”梅香欢快地跳下了马车,指着街边说道。
“还不是你们说的,以为我没听见你们说话么?原来你们都来过渔阳城,就我没来过……”庄毅钻出车厢,一跃而下,转头打量对面的酒楼。
的确是渔阳酒楼,楼高三层,飞檐斗拱气派非凡,一角高高地竖立了一杆朱红色的旗幡。五级青石台阶之上,是宽大的正门,门头与房檐之间,倒挂着鎏金的牌匾,“渔阳酒楼”四个黑色的大字苍劲有力,一角署名是赵眺。这个人庄毅现在当然知道,他是蓟州刺史赵珽的父亲。
“啊哈!原来这是赵家的产业,不错不错!”庄毅双手环抱,打量了一番,不由赞道。
“这位客官!你真有眼光呐!我们渔阳酒楼的东主正是赵家,这也是蓟州城内最大最好的酒楼,来这里用膳,包你们满意!诸位客官请吧!这牵马赶车的活计就让给他们!”门前招揽生意的酒楼执事,长得如酒桶般矮胖,他一眼就看出有大主顾上门了,立即带着两名伙计跑过来热情地招呼。
“啊哈哈哈……武大郎啊!你长得真可爱!你给安排个好点的席位就是了!”庄毅恶作剧地一拍胖执事的肩膀,大笑了起来。
胖执事有些受庞若惊,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儿,拱手行礼道:“某正是武大郎!原来客官你也听说过某家?”
原来这死胖子真姓武啊!庄毅笑弯了腰。
“等等……要二楼东南角靠窗的席位……”梅香跑过来插话道,见庄毅笑成这样,还以为是他旧识。
“咦……这位小娘子是老主顾呀!真抱歉!那几个席位都有客人座了,你看……”胖扫事眨眨眼,转头看向了庄毅。
“那就旁边找个吧!”庄毅说道,梅香一听就嘟着嘴,老大的不乐意。
胖执事的笑得脸上肥肉直晃荡,肥短腿跑得挺快,立即上前引路,将庄毅等一行二十余人带上了二楼大堂。
庄毅边走边打量着酒楼内的餐饮布局,跟后世的一桌十二椅一个席位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室内高高地垂下帘幔,分隔成一个个小间,但这并不是包厢。庄毅当然也没有要包厢奢侈一回的打算,他根本奢侈不起。
而每个小间内,里侧横放着一张两尺高的条案,竖放着两排八张略矮一截的条案,条案后都是一尺高、两尺宽的坐榻,这是分席而坐,两到三人一张条案,讲究的是上下尊卑,也有点桌椅的稚形了。如果是中原豪门权贵之家,甚至还是讲究跪坐,只是幽州边塞之地,胡风比较浓郁。
胖执事将他们引进了一个小间,庄毅直接上了里侧主位后坐了下来,将二十多名亲卫全叫了进来。他想要点酒菜,但根本就找不到菜单。就算有菜单,他也不懂那些稀奇古怪的菜名指的是什么东西,顿时有些傻眼。何况是以前为牙兵队正的那个庄毅,也根本没进过这样的酒楼,因为地位不够,囊中羞涩。
“客官!你看这么多人,要不要再帮你找找,看看还有没有空席。”胖执事有点糊涂了,瞧这人年轻人的衣着做派,敢情是哪家少主,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他心思百转,立即就给了庄毅一个台阶。
“要那么多间干什么?两张条案就够了。你傻了呀!会不会做生意?不会将桌案拼到一起?二十多个人全坐下了。”庄毅有些气急败坏地嚷嚷起来,要两间?他可没有打算大出血。
胖执事吓了一跳,彻底傻了,愁眉不展地挠着脑袋,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来是个一毛不拔的吝啬鬼啊!这么多人就只要一间?而且那些看着就是下人随从,也要带到席上来?这没道理呀!嘿……还倒打一耙,说我不会做生意呢!沙固、史大力等人也跟着傻了,嘴巴都张得大大的,一齐鄙视地看着他们的大头领,哦!应该是他们的都使。
“这位客官呐!瞧你说的……哪有主家与下人同席的,凡事也要讲个尊卑呀!”胖执事一脸鄙夷地看着庄毅,但又不想让自己招揽的客人跑了,脸色顿时变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