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华转身走到准备区，却没着急热身，而是拿出手机来给骆湛打了个电话。</p>
“喂，湛哥？你在忙啊？哦，我没事，就是今天来篮球友谊赛的比赛场地，你猜我在场边见着谁了？”</p>
“……”</p>
四十分钟后，骆小少爷“杀”到了现场。</p>
他这边刚一进篮球场，就先收到了站在场边的林千华的“热烈欢迎”：“湛哥，你不是在校外吗，怎么回来了？瞧这呼吸沉得，从停车场跑来的吧？”</p>
“……”</p>
骆湛没理林千华的打趣。他目光在场内扫过半圈，最快速度锁定了唐染的位置。骆湛松下呼吸，绕过林千华就直接往那儿走。</p>
场外，唐染坐在观众区，正新奇地望着场内挥汗奋战的学弟学长们的比赛，突然就感觉头顶罩下一片阴影来。</p>
唐染茫然地侧抬起头，然后愣了下：“骆骆？你怎么来了？”</p>
骆湛垂着眼，神态懒懒的：“好看么。那么聚精会神的，我过来你都没察觉。”</p>
唐染点头：“确实很有意思，你要不要也坐下来看……”目光转了半圈，唐染这才发现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满了人，没有空位了。</p>
骆湛弯下腰，提了提膝处线条笔直利落的西裤，也不避讳地坐到唐染座位旁的过道台阶上。</p>
唐染下意识问：“地上不脏么？”</p>
“还好。坐一会儿我就起来。”</p>
“嗯。”跳过这茬，唐染又想起来，“你今天不是有什么事情在校外办么？怎么突然回来了？”</p>
“林千华叫的。”</p>
“千华叫你来做什么？”</p>
“他说站在我家墙外面，一抬头就看见一只小杏花快要探出来了。”</p>
“啊？”</p>
唐染怔了好几秒，蓦地反应过来。女孩白皙的脸颊晕染上浅红，也不知道是被逗得还是冤得：“我哪有？”</p>
“没有的话，怎么看得那么聚精会神，连我过来都没主意了？”</p>
“明明是你走路太轻……”唐染小声嘀咕。</p>
“什么？”</p>
“没，”唐染抬头，眼神真诚，“没什么。”</p>
骆湛叹气：“我们小姑娘也学会骗人了。”</p>
“我没有。”唐染安静两秒，放轻了声，“明明是骆骆吃飞醋了，在恶人先告状。”</p>
骆湛一顿。</p>
几秒后，他撑着下颌转向身旁比自己坐得高了十几公分的小姑娘。</p>
盯了好几秒后，骆湛垂眸一笑：“好吧，是我吃飞醋――学弟们比我好看么？”</p>
唐染听见问题，本能地抬头去看场中的学弟们。</p>
骆湛眯起眼：“这个问题看来还需要认真比较和思考一下？”</p>
唐染收回视线，落到面前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白衬衫和长西裤的男人身上。她莞尔一笑：“骆骆最好看。”</p>
骆湛眼神稍松，但醋意未消：“看着年轻的小学弟们，没有觉得你最好看的男朋友有点老了？”</p>
唐染怔了两秒，忍不住笑起来：“骆骆，没有你这样自夸的。”</p>
“有，我。”骆湛勾过女孩凉凉的手，托在脸侧。他自己坐在台阶上，侧身半仰头望着小姑娘，“不许逃避问题。”</p>
唐染笑：“没有。”</p>
“真没有？”</p>
“完全没有，而且……”唐染笑弯了眼，“你明明是越活越幼稚了，一点都不会老。”</p>
站在一群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中间，已经二十五六的“老男人”顿时感觉危机消散，欣慰许多。</p>
他们两人的安静里，笑声在骆湛身后响起。</p>
“湛哥，上周那是谁说得大义凛然――‘我是那种连这种小醋都要吃的人吗’？”</p>
“……”骆湛懒洋洋地一回头，果然就见林千华从他身后台阶上走下来，然后绕过去，停在他下面的台阶前。</p>
骆湛握着唐染的手没松开，此时也只撑着脸，神态倦懒地半眯着眼：“我说过吗？”</p>
林千华：“说了。”</p>
骆湛淡定地答：“那就当我没说吧。关乎我家染染，没有小醋，都是大的。”</p>
林千华忍不住啧了声：“太狗了湛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p>
“哪个以前？”</p>
“还能哪个，当然是两年前，不对，四年――六年前？”</p>
林千华顿住，几秒后他忍不住揉着后脑勺笑起来：“这不知不觉的，你们已经认识这么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p>
“很久了么。”骆湛不以为意地笑笑，他低头，有点近无意识地在女孩的手背上轻吻了下，“明明都像昨天。”</p>
林千华心里涌起好些复杂的感慨，正在他不知道从哪说起的时候，一个欢乐的调子插进他们的谈话里――</p>
“啊，骆湛学长真来了啊！我还以为体育部那群小子看花眼了呢！”</p>
许萱情跳到唐染身边，隔着唐染窥望骆湛：“骆大校草，你今年陪小染一起离校对吧？你说你从14岁入校，这么些年这么多届学妹们，还没一个有机会看你打场篮球赛呢――你就不想在离开之前，给我们解决一下这个遗憾，也算对得起好些为你碎了又碎的少女心？”</p>
骆湛似笑非笑地瞥过去：“不想。”</p>
许萱情：“……”</p>
许萱情悲愤地转向唐染，控诉道：“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我们是解决不了了，姐妹们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小染。”</p>
唐染哭笑不得：“你只会为难我。”</p>
“我可没有。”许萱情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这样，我也不用你跟骆湛学长说什么，你就当着我们的面实话实说。”</p>
“说什么？”</p>
“你看过骆湛学长打篮球吗？”</p>
“没有。”</p>
“那你想看吗？看着这群学长学弟在场中跑跳投篮，你就没一点想象过骆湛学长如果上场是什么样子？”</p>
“……”</p>
唐染迟疑地停住。</p>
许萱情露出奸计得逞的表情：“不许说谎哦小染。”</p>
唐染回过神，无奈地说：“虽然想过，但是――”</p>
“不需要但是。”许萱情笑着歪下头，望向骆湛，“骆大校草，你真不上场？”</p>
骆湛：“……”</p>
唐染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骆湛：“我只是想过，你不想去就不要去。”</p>
“想过？”骆湛问。</p>
“……”</p>
“想过没有？”</p>
唐染慢慢点下头：“想了。”</p>
骆湛眼角微垂，他抬手摸了摸女孩的头，笑：“既然真想过，那许愿池就该去工作了。”</p>
他停顿了下，对许萱情说：“我知道你是要给体育部准备拍摄和宣传用的素材――你利用染染，所以我只投一次。”</p>
许萱情乐了：“没问题！”</p>
目送骆湛背影走下台阶，唐染迟疑地转向许萱情：“他还穿着衬衫长裤呢，可以投球么？”</p>
“只投一次篮而已，那有什么问题，”许萱情咧着嘴笑，“更何况，骆湛可是k大多少年的校草了――你见过有哪个校草不具备在篮球场上耍帅的技能的――这可是他们的魅力利器！”</p>
“哦。”</p>
唐染转回头。</p>
几十秒后。</p>
骆湛站在篮球场的中央，双手抬起，篮球托过头顶，修长有力的指节完美地把控着篮球的弧度。</p>
从手腕向下，被半透明的白衬衫包裹着，利落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p>
这几届本科生进k大的时间太晚，这两年已经鲜少能在校内见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校草。此时见了，自然一个比一个移不开眼。</p>
场外大半的目光焦点都集中在骆湛身上。</p>
看着那只艺术品似的手略一发力，篮球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p>
随着篮球抛出，学妹们发出花痴的欢呼：</p>
“哇――……哦？？”</p>
啪，嗒，嗒，嗒……</p>
连篮球框都没能摸到的篮球，寂寞地滚出了篮球场的界线。</p>
站在众人呆滞的目光焦点里，场中的骆小少爷淡定地收回手，往回走向唐染身边。</p>
坐在唐染身旁的许萱情还没回过神，目瞪口呆地喃喃着：“原来……篮球不是校草们的必修技啊……”</p>
唐染倒是完全没有多少意外。</p>
在骆湛走过来之前，她已经主动起身，上前拉住了骆湛伸来的手。</p>
他们并肩往外走。</p>
骆湛露出笑意：“看到了？”</p>
“嗯。”唐染也笑，“不错。”</p>
“哪里不错？”</p>
唐染想了想，歪了下头，轻笑：“人不错。”</p>
“没有损害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p>
“在我心里，骆骆永远无所不能。”</p>
“唔，那比学弟们怎么样？”</p>
唐染失笑：“你够了骆骆，一点飞醋吃这么久了。”</p>
“不够。我有种预感。”</p>
“嗯？”</p>
“再过几年，几十年，等我八.九十岁，老到连这篮球都拿不起来的时候，我还是会吃我家染染的醋。”</p>
“会……一起走到那时候么。”</p>
“当然。”</p>
灼目的阳光下，骆湛慢慢握紧唐染的手，哑然地笑：</p>
“毕竟在你心里无所不能的那个骆骆，余下的这辈子都会只为实现这一个愿望活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