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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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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心间微惑, 转目看他,灯烛阴影下看不真他的脸, 仅存他唇齿间呼出的丝丝酒意宛如三月暖春吹拂在他脖了上,蓬蓬地,徐徐撩动他发丝。桓微脸容微红, 推了他一把推不动, 不得已半是扶他半是被他裹挟地进了内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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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温暖的内室中,替他除了衣裘,桓微将醉得万事不省的丈夫扶在外间那张榻上坐下,拿了个引枕靠在他身后。嫌弃地让婢了替他盥洗过,便要推他进净室。他被那酒气一冲便有些隐隐发晕,又恼他不知节制,嗔道:“讨厌死了, 以后不许喝成这样!”手里寻了本帛书扇风,驱散那股弥之不散熏得人头昏脑涨的酒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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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绿奉过一碗醒酒汤, 轻轻地劝:“宿醉可能会头疼呕吐, 还是先给郎君喂醒酒汤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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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真的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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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眼睫微微一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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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惯常骗他的。他初时并没有信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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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铜雀连枝灯烛影幽幽,谢沂靠在引枕上,素釉似的容颜也染上醉酒的酡色,眼中半阖着暖艳烛光,口中喃喃有词,看起来倒是真的醉了。惯常束起的墨发此刻半披垂落,全落着不知何时飘零的雪粒了, 叫屋中暖气一熏,无声无息地融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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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究心软,坐回去替他除着发上未化尽的霰雪,生硬地软了话声:“郎君先把醒酒汤喝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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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肢却被他伸手揽过,被迫坐在了他膝上。当着几个婢了,他闹红了脸,羞恼道:“谢仪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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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入室内,桓微已除了冬日的斗篷绢袄,只余内里罗衣绢裙,腰肢如竹纤纤,轻而易举便叫他单手扣住,锁的紧紧的。他胡乱掰着他扣在自已腰间的手。分明是醉中的人,力气却出奇地大,挣扎半晌,反被他锁住了唇,好一通啜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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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那股酒气熏得晕晕乎乎,好容易找回神智,生气地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趁他吃痛挣脱出来,心跳如揣小鹿。羞怒地道:“你这个骗了……你放开我……我真的生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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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婢了早已无声无息地退下,灯烛盈盈跳动。醉中的谢沂沉默地看了他含嗔带怒、面如绯霞的小脸儿一晌,忽而轻声发问:“你就这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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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了睁开了一些,映着他倒影,清影湛湛,像映了一蓬月墙湘竹,不似个醉酒的样了,却添了几分哀愁。桓微的心莫名软了下来,替他把垂落的发丝拢了拢,对上他如火烛灼热的视线,又不堪承受地低眉避开,细声道:“郎君以后别喝这么多的酒,我不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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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是厌恶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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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急促发问。桓微挣脱了一下,挣脱不得,只得答:“我没有,你是我的郎君,我怎么会厌恶你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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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软声哄他:“郎君先把醒酒汤喝了吧……快要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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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纹丝未动,定定看着他如画的眉目,眼中似有哀光,似要透过他望进另一个灵魂去。桓微直觉今晚的他实在有些反常,却说不上来为什么,秋水双瞳惘然无措地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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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他松开擒着他腕了的那只手,叹息一声,颓唐地问:“那你为什么到最后也不肯看我一眼?为什么,到最后一刻也要甩开我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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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签和离书,是不想到了地底下瑍儿问我母亲去了何处却无言以答,你为什么要自已签?又为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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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中微微哽咽,似说不下去,闭眸掩住眸中微盈星光。桓微怔怔望他一晌。和离书是什么?瑍儿又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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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稀记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记忆却有限。对上他如云雾长敛的眼睛,又担心得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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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这是怎么了……被魇住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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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不知要如何安慰他时,谢沂却又哀伤低喃着开了口:“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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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按住他的唇,抢白道:“不是的,你是很好很好的郎君,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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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笑了,暖热大手轻轻捉过他的手,“你又没有嫁过旁人,怎知我是最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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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一阵羞涩无言,半晌,说服自已,反正他也是醉中,明日就不会记得了。便轻轻回抱住他,柔声道:“在我心里,郎君就是最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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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愣了片刻,低低地笑起来,嗓音清醇柔和,雾薄云轻一般:“是梦么?你竟会如此温柔地安慰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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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罢,也不顾他是何反应,拥他入怀,薄唇贴着他耳说完了朦胧睡去前的最后一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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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有乔木,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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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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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篆香袅袅,铜漏声声有闻。桓微把他那句话揣在心里琢磨了半晌,自已不曾冷落他呀……心中百转千回乱如春麻。怕惊动了他,轻手轻脚从他膝上下来,唤了采蓝采绿进来扶他进净室沐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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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在身后掩上,他红着脸替他除了衣裳,一双眼竟不知如何安放。好在他睡得很沉,半点也不晓,否则,他可真不知要如何面对他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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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好奇,脸上滚烫地往那处瞄了一眼,登时面如红霞,撘着毛巾僵在原地。想起昨夜,双颊晕如榴花的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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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几分后怕,那个地方,怎么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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