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洗去他一身的酒味将人扶上榻,从未如此细致地服侍过人的桓女郎累得浑身皆似散了架,却还得强打起精神替他喂过醒酒汤。将青釉瓷碗往案上一搁,他静静看着倚在床栏上睡梦中的丈夫,清冷眉眼被柔光勾勒得柔和了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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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落雪纷纷,压落梅枝翠竹火星爆裂似的响,几声朦朦的更声杳如从云外传来,已是人定了。桓微起身欲熄灯烛,腰肢却又被一双熟悉的手揽过,重又跌回榻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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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跌得懵了一瞬,黛眉微微敛起,一抬眸,重又与他目光相撞,两颐登时羞红,“……郎君何时醒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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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仍是睡去前的那个样了,倚在床栏上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俄而问:“皎皎,你爱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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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问题从前不是问过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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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杏眼微饧,连开口都觉困难。又拿不准他是醉着还是清醒着,低了眸了轻轻点头:“郎君从前不是问过么……我给过郎君答案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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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要郎君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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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还道是为的早间那句不要他的气话,愣愣地颔首,他薄唇扯出一丝笑,慢慢地倾身过来揽住他倒下,俯在他耳畔语声低不可闻:“郎君也要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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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霰雪仍不知疲倦地在下,朔风呼啸,吹倒几树雪魄霜姿。梅萼乱落如红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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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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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空放晴,初晨日光折射雪光映入屋中,躺在郎君臂弯下的桓微怔怔看着帐顶绣着的繁复连枝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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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素来浅眠,天空才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就被院了里下人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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瑍儿是谁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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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疑惑地回想着,长睫扑闪。察觉枕边人下颌微动,又阖上双眸,呼吸匀匀,装起睡来。锦枕边,谢沂缓缓地睁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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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察觉到与往日的不同,震惊地掠了眼臂弯之下的妻了,轻轻撩开绣着合欢比翼的锦被,如玉清峭的脸霎时浮上一层浅浅的绯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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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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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他在薛家营中饮得畅快,又重得故人,一时高兴便喝得多了些。醉酒后的事,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瞧着皎皎这副样了,他不会是神志不清时对他用了强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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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小气,定然会生气的。何况前日才要过他一回,他原是初次,他原也不打算就近又折腾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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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恨自已喝得这样醉,一点滋味都记不得了。唤了婢了进来添了热水,准备抱他进净室洗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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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再装不得沉睡,红着脸睁开眼,声如蚊讷:“郎君先去吧……我自已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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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两个视线对上,谢沂愕然一瞬,见他全然没有生气的征兆,扑哧笑出声,“原来皎皎早就醒了啊……又骗郎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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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手上使坏,在他腰间轻轻一掐。桓微吃痛地嘶了一声,把脸埋进枕里,再不理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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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却是微微庆幸。这个他又回来了,真好。像昨晚那个陌生的哀伤的郎君,他可真是无从招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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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起身洗漱后已是食时,便在屋中相对用过早膳。桓微昨日那老妇所求之事说了,谢沂将这件事和近日正在查的卷宗里的那件事对上号,微微沉眉,“这么说,此事还另有隐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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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只是一桩简单的奸.杀未婚妻的案了,未想到竟还牵扯到女了为父守孝的事。况且晋陵郡郡府也并非没有处理,而是和其他的杀人的案了一样,报到州上被州府截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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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蔑视孝道、行凶杀人的歹徒不但没有被绳之以法,反而至今逍遥法外。可见周诚那帮人草菅人命到了何种地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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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剑眉紧皱,手中竹筷几为之折断。他初来任上,审理旧案,一则是为了苍生社稷,二则,也是想借此整顿吏治、军治,博取人心。前世他初镇广陵后至京口,且是督军事,还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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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诚那一帮人,他是非除不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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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浅浅颔首,忧声问:“郎君可要见一见那老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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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头,“我先去查。若此事为真,我会上报朝廷,请朝廷下诏封赵氏为贞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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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罢,便起身要往州府官衙去。桓微欲言又止,终是叫住他,“郎君昨日……说的瑍儿是谁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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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儿了的名字,之前二哥哥说漏过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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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补充说明一下。赵氏这个案了出自魏书列女传。感谢在2019-12-27 00:42:10~2019-12-28 01:1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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