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婵跟过去看,见她爹趴在她娘怀里喝水,哼哼唧唧的,还是那么一幅不太聪明的样子,让她着实很难将他与勾心斗角阴谋诡计结合起来。
“爹,你昨晚怎么会遇上那两位叔父?”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昨天晚上见谁了?”孙文远瞪着迷茫的小眼睛,“我喝醉了,然后就醒了,就在这儿了。”
“你真不知道?”
孙文远斩钉截铁,“真不知道。”
“好吧,”她坐在床尾,直视着她爹的眼睛,“爹,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孙文远喝了茶水,又闹着要喝蜂蜜水,俞氏为他拿蜂蜜水去了,他又烂泥似的摊在床头,有气无力道:“婵儿你说吧,说完赶紧走,你爹头疼呢,想再睡会儿。”
“我想学着管府里的财务。”她笑得乖巧,“爹爹不是说这府里的一切日后都是我的吗?我提前熟悉一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孙文远小眼睛一转,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可以啊,可以,婵儿想要学着管家,我再高兴不过了。”转眼又警告道:“你爹每月的花销不小,你可不许克扣了。”
“那就劳烦爹爹,给我看看账本。”见孙文远捂着脑袋装晕,孙婵过去扯他手臂,“走吧,等会儿我娘回来了,你再撒娇不迟。”
孙文远撇着嘴,哼唧两声,还是起身穿鞋下榻,从柜子里抽出几本账本扔到桌上“拿去吧,这几本都快被大理寺那伙莽夫给翻烂了,我看着就头晕,早就不想管了。”
孙婵抱着几本账本,笑道:“多谢爹爹,那婵儿先回去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再向你请教。”即将跨出门槛,又装作不经意回头问道:“爹,徐任大人什么时候回的京城?”
徐任是昨夜与孙文远一同喝酒的两人之一,她有心想要诈一诈她爹的话。
“谁知道呢,”孙文远走回床榻,盖上被子面向里侧,留给她一个黑脑袋,“我都小一年没见过他了。”
孙婵若有所思踏出门外,正好遇见她娘端着被蜂蜜水回来,轻声道:“爹爹表面上神色如常,实则举止有些不对劲,我觉着是为昨晚的事伤了心,劳烦娘这几日仔细照顾着。”
……
孙婵在房里翻了翻账本,绛芷拖着一盘水果进来,拿了一个苹果削皮。
“小姐,昨晚京城发生了件大事,”绛芷闲谈道:“小姐想不想知道?”
孙婵翻着账本头也不抬,“你说吧。”
“昨晚城东永和坊里的一户人家被灭了门。听说死状极惨,流的血都快漫过门槛了。”
绛芷的刻意压低声音,有些神神叨叨。这种事情虽然少见,也不是没发生过,孙婵低着头,“嗯”了一声。
“奴婢今日听守门的家丁说,那户人家的家主十多年前曾是个人贩子。”
孙婵抚着账本的手指一顿,凝眸道:“你继续说。”
绛芷更加声情并茂,把切成小块的苹果放到孙婵面前,“听说那人多年前是个三教九流的混混,本来有些家底,被他日夜吃喝嫖赌,挥霍尽了。京城贵人多,他便起了歪心,干起了人贩子的行当。那几年他拐卖了许多孩子,赚了很大一笔钱,又不舍得离开京城,改名换姓在城东买了出宅子住了下来。”
孙婵用签子叉起一块苹果,听绛芷继续道:“可最近几日,他被以前拐的一个孩子认出,追到他家去大闹一场,也就传出了这些风言风语。昨晚遭遇了那样的事,可能是那些被拐孩子的人家前来寻仇吧。”
孙婵点头,按理说这事虽然荒诞,但也不是全无可能,她不记得前世有发生过这件事,可能是当时自己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几日后的及笄礼上。
如今她的心里总有些不痛快,因为荀安。
她隐隐觉着,这个人贩子的死和荀安有关。
孙婵起身,塞了一块苹果到绛芷嘴里,提着裙子跑了出去,“剩下的你吃吧。”
……
武堂里没有荀安,孙婵直接去寻了管事老金,被告知他今天一早告假回了家,没有说具体哪一天回来。
孙婵心里拔凉,他回什么家?不是对收养他那个家怨恨深重吗?难不成是为了躲着她?难道昨晚她太过唐突了
她问:“金叔,他有说是因为什么吗?”
“没呢,今早有个他的乡人,急匆匆寻来,说了什么,荀安便跟着他走了。”
“那烦请金叔告知我,他的家乡在哪里。”
老金摸着花白的胡子,从抽屉下拿出一本账册,仔仔细细看了,指着其中一行字道:“在这儿呢,小姐,他的家乡在京郊洛河县定沼村,家里有父母和两个兄弟……”
“谢谢金叔。”没等他说完,孙婵转身就走,老金在身后唤道:“小姐带上个侍卫吧,自己过去可不安全呐。”
孙婵想了想,返回道:“请金叔让石献到府门前等我,与我一同去荀安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