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漫地皆是湿漉漉,孙婵坐在廊下的长椅中,顾不上礼仪,双手抱膝,侧头肩旁,这样更暖一些。
今日除夕,却无甚氛围,府中之人个个面有忧色,一大早,她和她娘一道,包了几盘饺子,等着今夜下锅,她娘便说累了,要去睡午觉。
几场暴雨,不知多少家庭离散,国公府已经回复平静,京城呢?兖州呢?
荀安今夜能否归来?按文昭玉所说,除夕是他的生辰,今日,是他的十八岁生辰。
正出着神,一人跑到她身旁,扣住她手腕,“婵姐姐,你跟我走。”
她看着微微喘气扒住椅子扶手的文昭玉,回想她冒冒失失闯进来,打断她的神思,是第几回了。
“你别发呆了,赶紧的,有个人你必须要见见。”
“是谁?”
“徐任大人。”
是她爹的旧日同僚,对先帝忠心耿耿,陛下登基后散尽家财不知所踪,重生后,她无意发现他在街角小酒馆内,欲对她爹行刺。
她爹那时却谎称没见过他,想来,他也知道先帝的计划,并为她爹坐拥一批强悍的死士,却不着手救三皇子而恼怒。或许不知,只是疑心,所以刺杀她爹要把背后的死士逼出。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是知道些内情的。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容我先去问问我爹。”
文昭玉边走边说:“我这一个月来通过黑白两道放话,要营救三皇子,果然找到京城里藏起来的一批老臣。徐任大人说,他们寻过孙国公多回,无果,打算趁着水患之乱,今夜便劫天牢。所以我请他们见见你,或许你去解释一番,他们能理解国公爷的计划。”
孙婵只急匆匆吩咐了石献同往。
先前和文昭玉一道听说书的那座茶楼,孙婵跟着文昭玉的身后,穿过一道道垂着卷帘的门,左拐右拐,走到一阴暗处,攀着扶手踱步走进向下的楼梯。
一间地下室,三两昏暗烛火,坐着十几个人,大都胡子拉扎,身形瘦削,不修边幅。
骤然见到这场景,孙婵心里有些发怵。
为首一人甚为眼熟,只是憔悴许多,她福了一礼,“侄女见过叔父。”
李凌风登基后半月,便着手清算先帝着手提拔与世家对抗的士人,除了孙文远这种时时刻刻谨言慎行,无从下手的,其余人等很快被抓住把柄,判罪下狱。徐任等人自那时起隐姓埋名,在京城逃亡几月,相互联系建立朋党,打算今晚便起事。
拼上一条老命,也不能负了先帝大恩,让三皇子在天牢被活活折磨致死。
虽然孙文远侄女礼数齐全,他心中仍恨着孙文远那厮,先帝一死便装聋作哑,抱守富贵,侄女还嫁了李凌风的亲信兵部尚书。他面上沟壑深深,冷冷看孙婵一眼,拂袖侧目,“代罪之身,受不得国公府小姐之力。”
“叔父休出此言,世事变迁,叔父与我爹的同僚情谊,永不会变。”
他嗤笑一声,连连指着孙婵,“这小女娃,何事学会那套官场场面话?定时那油里炸过的孙文远教的。”
“都是真心话,众位叔父,你们都误会我爹了。”幽暗的灯火下,勉强能看清这些人的脸,一双双疲惫至极的眼睛,连日雨水,这地窖挖得好,没有积水,却一股子霉味,萦绕不去。
她叹息,解释道:“你们一无兵权,二无立锥之地,只有这孱弱的血肉之躯,这样贸然去劫天牢,无异于以卵击石。李凌风已经掌握了御林军,并把皇城守卫换了一遭,天牢也在他掌握之中。我爹已在搜集他的罪证,不日便可公告天下,届时出师有名,行‘清君侧’。叔父且耐心等待,相信我爹,否则只是白白送死,且让李凌风心生警惕。”
“不必多说,孙文远早就投入李凌风麾下,贪恋荣华富贵,早忘了先帝的嘱托,如今又让这小女娃来劝咱们,放弃救出三皇子。”一人啐了口,反驳道。
孙婵轻轻摇头,“不是这样的,我爹一直想救出三皇子,为此夜不能寐。陛下登基以来,多少老臣成了刀下亡魂?他只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逃离京城,不要再回来,他独自一人去承担先帝嘱托。他下定决心,便决意把生死置之度外。”
众人沉吟半晌,一人道:“你如何让咱们相信?”
孙婵道:“无法。我今日来此一趟,全为了叔父们与我爹的旧日同僚情谊,若各位执意送死,我也无能为力。”
“你们也该相信我爹的为人。”
“各位大人,孙国公亲口许诺,会救出三皇子,你们便相信婵姐姐吧。”文昭玉劝道。
他们本是文官,年纪不小,口诛笔伐犹可,真要提枪上阵,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只是拼着一腔血性,要救出先帝爱子,此刻听了孙婵的劝,已生退缩之念。
孙婵问起另一桩事:“徐任大人,也是傅家的远亲,京城土生土长,定知晓宰相夫人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火|药这段逻辑反复去世,大家能看懂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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